开学季。
松海大学门口,熙熙攘攘,广播里来回播放着新生的报到事项,每一个专业都有着自己的接送人员。
“咔嚓!”
随着一声快门声响起,传媒系的横幅边,站起一个男生,手上拿着相机,正在欣赏自己刚拍下来的照片,只觉得这个女生隔壁表演系的这个女生有点熟悉。
百无聊赖的龚杰趴在桌面,稍显圆润的的脸庞有另外一种秀气,抬眼瞄了一下看着相机屏幕的吴南风,笑道:“报考咱们专业的新生本来就少,还想着让你借个相机出来,给学妹们拍一些照片,提前要个联系方式,这下倒好,只剩我们俩了。”
吴南风寸头模样,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,此时也不好受,没有回应龚杰的话。
辅导员找人接待新生,要不是因为可以加学分,这几个“懒惰”的人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,这不,宿舍其他人打完卡,借着去打午餐的理由,赶紧先溜了,也就这两个担心辅导员找麻烦,没敢提前跑路。
隔壁是表演系的报到处,清一色都是女孩子,倒是与吴南风认识,看到吴南风放下相机,笑着跟他招招手打个招呼。
此时在表演系报到的女生,短发清爽的模样,白色短袖,鼻尖上映照着被从树叶中透过的阳光,让吴南风忍不住拍照记录。
短发女生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,定睛一看,眼神中先是有些疑惑,然后好像联系上某些记忆。
同样站起身的吴南风,似乎也想起了一些事情,两个人都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:“笨南瓜?”
“米粥?”
两人都不可置信,吴南风快步上前,挠了挠头,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短发女孩先反应过来,开心道:“六年没见,我还以为你还在乡下,最多在镇上读大学,没想到能在松海大学见到你,嗯,你比当年白了很多。”
表演系报到的人可比传媒系的多许多,走过来的吴南风被招待的学姐趣味的看着,稍微有些腼腆,打了声招呼,说帮忙送短发女生到宿舍楼,赶紧把旅行箱拖着离开。
从自媒体教室借来的相机挂在脖子上,一手拖着旅行箱,吴南风终于开口道:“米粥,你不是说你不读大学吗?”
被称作米粥的短发女孩依旧背着个蓝色书包,眼神略微黯淡,笑道:“这几年玩腻了,总想着没读过大学的人生,总是会留下遗憾。”
吴南风点点头,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,想一出是一出。
“这次在松海大学,打算完整的读完大学?”
冯曦州摇了摇头,“看情况吧,哪天待腻了我还是会不辞而别呢。”
吴南风想象过很多次重逢的样子,会在老家的那个修缮过的老房子前,会在以前那片绿油油的田野里,也会在米粥那些信里说的蔚蓝的大海边,巍峨矗立的高山上······原来所谓的重逢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滔滔不绝,很多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次的言语,随着心脏的跳动,在喉咙里艰难的向上涌去,到最后止于唇齿间。
吴南风瞥了一眼不再像以前那么活跃的冯曦州,当年那个疯狂在村子前后疯跑的女孩,如今安静下来,却找不到当年的影子。
走在蓝色的跑道边,他们的思绪却飘回另外一个夏天。
那个苦练树上全是蝉鸣的夏天。
正上初中的两人蹲坐在火车轨道边上,炎热的天气加上吵闹的蝉鸣声令人烦躁,正是下午三西点时间,伸手摸到铁轨上面都嫌烫,冯曦州依旧兴致勃勃,拿着从父母那里忽悠得来的钱买的小火车,完全不顾身边担惊受怕的吴南风。
吴南风小心翼翼劝道:“米粥,我们还是回学校吧,等下老师找不到我们,又得去家访了。”
冯曦州瞥了一眼,有时候真的不乐意带这个胆小鬼出来玩,不过呢,这可是自己的小跟班,要是放他自己在学校,说不定又被那些人威胁着要钱,“你现在可以回去啊,然后举报我逃学,保证你回家以后,你爸妈肯定不会骂你的。”
吴南风拨动着铁轨旁边的石子,叹气道:“到时候他们更不让我跟你玩了。”
冯曦州嘴角拉起一个弧度,呵呵笑道:“你听······”吴南风正疑惑,突然蝉鸣声逐渐被一股震动声吞没,吴南风赶紧拍掉身上的石子,站起身就要跑,看到冯曦州还呆坐在铁轨上,他咬牙拽了冯曦州一把,把冯曦州一起带离铁轨。
随着火车的鸣笛声逐渐远去,吴南风怒道:“你疯了吗?”
冯曦州只是呆呆的看着火车远去的方向,完全顾不上手上被石子刮出来的伤口,更别提吴南风的声音了。
吴南风蹲下身子,不敢看她,自己完全跟不上她的思绪,冯曦州的想法就像流星,吴南风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步想做什么。
如同上一秒还很喜欢的那个小火车,下一秒就被奔驰而过的真火车压的粉碎,地上残存的零件,仿佛在哭诉着委屈。
冯曦州回过神,笑容灿烂,“我决定了,下一步我要去很远的地方,看遍书上说的江河湖海,我不要再玩这种小孩子玩的火车,我要坐真的火车,去很远的地方,看很多的景色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道:“火车到不了的地方,就走过去!”
吴南风呆滞住了,在这个燥热的午后,冯曦州跟他说了很多话,让他不要屈服于那些人,自己的东西要自己保护好,以后她不在了,就没有人愿意为他打架了,到时候很多年后再见面,她可不想看到这个男孩子眼里没有光了,像那些人一样,只有欺负别人才能找到自己生活的乐趣。
后怕的吴南风原本以为只是少女的异想天开,首到三天后望着教室里空落落的那个位置,很希望经常骗老师逃课的女孩,说的那些话一样是个谎言。
记忆里火车铁轨的铁锈味,逐渐与空气里海边吹来的腥味混合,吴南风从冯曦州脖子前那个L型管道的挂坠挪开。
吴南风轻声道:“这些年,你寄回来的那些信,我都放在老家的铁盒子里。”
“可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的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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