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城的秋夜裹着浓重的湿气,沈明棠踩着青石板匆匆穿过朱雀大街。
三更梆子刚响过,街边店铺的灯笼大多己熄灭,唯有醉仙楼的飞檐还悬着几盏橘红灯火,在潮湿的空气中晕开朦胧的光晕。
她抬手紧了紧藏青色的官袍,腰间悬着的铜鱼符随着步伐轻晃。
作为大理寺最年轻的评事,她本该待在衙署整理案卷,可方才接到线人的密信,说是醉仙楼的后厨发现了异样。
推开醉仙楼后门时,腐臭味扑面而来。
沈明棠下意识摸向袖中的银针,借着月光看清地上横陈的尸体。
那是个约莫西十岁的男子,身穿锦缎长袍,面色青灰,双眼圆睁,嘴角还挂着凝固的惊恐表情。
奇怪的是,尸体表面没有任何外伤,连脖颈处都找不出一丝勒痕。
“沈评事,您可算来了。”
掌柜的举着油灯凑过来,声音发颤,“卯时发现的,后厨的伙计还以为是喝多了睡在这儿,结果怎么叫都没反应......”沈明棠蹲下身子,从袖中取出白绢覆在手上,轻轻掰开死者的嘴。
一股腥甜的气息混着酒气涌出,她眉头微蹙,目光落在死者青紫的舌根处。
忽然,她注意到死者指甲缝里似乎沾着什么东西,凑近一看,竟是细小的红色结晶,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“去取清水和银针。”
她站起身吩咐道,目光扫过后厨杂乱的碗筷和满地的酒坛。
醉仙楼是洛城最有名的酒楼,往来皆是达官显贵,死者的衣着打扮也不似寻常百姓,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。
就在这时,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沈明棠警觉地转身,只见一袭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倚在门框上,腰间的羊脂玉佩在月光下温润剔透。
正是左丞相嫡长子谢砚辞,此刻他摇着折扇,似笑非笑地看着她:“沈评事深夜查案,真是敬业,不知这位仁兄犯了何罪?”
沈明棠冷着脸道:“谢公子若是来寻乐子,恐怕要失望了,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”
“哦?”
谢砚辞挑眉,缓步走近,“我听说醉仙楼出了事,特意来看看热闹。
不过沈评事这身官服......”他的目光在她束起的长发和略显纤细的身形上停留片刻,“穿在姑娘身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。”
沈明棠瞳孔微缩,手不自觉地按上腰间佩刀。
她女扮男装的事做得隐秘,除了恩师无人知晓,这个谢砚辞究竟是随口调侃,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?
“谢公子慎言。”
她沉声道,“男女有别,还请自重。”
谢砚辞轻笑一声,正要再说什么,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
一队禁军举着火把疾驰而来,为首的正是禁军统领赵远。
“沈评事,陛下有令,此案交由刑部查办。”
赵远翻身下马,朗声道,“还请即刻移交尸首。”
沈明棠皱眉:“赵统领,死者死因蹊跷,大理寺尚未......”“沈评事这是抗旨不成?”
赵远打断她的话,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,“刑部自有定论,还请不要为难赵某。”
裴砚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,折扇轻点下巴:“看来陛下对此事很是上心啊。
沈评事,不如就顺了圣意?”
沈明棠握紧拳头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她知道,此事牵扯的恐怕不只是一桩命案那么简单。
但在禁军的威压下,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尸体被抬走。
待众人离去,裴砚凑近她,压低声音道:“沈评事若是想知道真相,明日巳时,城西悦来客栈二楼雅间。”
说罢,他将一张字条塞进她手中,转身消失在夜色里。
沈明棠展开字条,上面只有一行小字:“红莲毒,三年前。”
她的心猛地一跳,三年前,正是陛下推行“均田令”的年份。
而红莲毒,据她所知,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药,中毒者表面无异样,实则心脏会在片刻间停止跳动,死状如红莲绽放。
夜色更深了,沈明棠望着空荡荡的后厨,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。
她知道,自己己经卷入了一场足以颠覆朝堂的阴谋之中。
而这,不过是个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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