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十七分，第一缕阳光刺穿云层时，萧伍还蜷缩在柜台后面。
他的指甲缝里嵌着木屑，那是昨夜用桃木钉封门窗时留下的。
手机屏幕显示十七条未读消息，全是大学室友发来的，最后一条写着："你小子该不会真去继承那家鬼店了吧？
"萧伍苦笑着按灭屏幕。
阁楼上的拖行声在鸡鸣后消失了，但红棺材里持续的抓挠声却越来越清晰。
每声"咯吱"都像首接刮在耳膜上，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"得想办法处理这玩意..."萧伍翻开《镇魂录》，在"收魂篇"找到段记载："红衣新死者，需以朱砂画引魂符贴于棺首，午时曝晒三刻，待阴气散尽方可下葬。
"朱砂在柜台第二格抽屉里。
萧伍刚拿起瓷瓶，突然听见门外传来"咚"的一声闷响。
透过门缝，他看到个穿快递制服的小哥倒在台阶上，纸箱摔在旁边，露出半截黑漆漆的骨灰盒。
"喂！
你没事吧？
"萧伍拉开门，热浪裹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。
晨光中的老城区焕发着世俗的生气，卖豆浆的吆喝声从街角传来，昨夜那些黑影仿佛只是噩梦。
快递员抬起头，脸色比纸还白："您、您是萧老板？
这包裹...收件人写的是您祖父..."萧伍接过包裹时，快递员的手冷得像具尸体。
纸箱上用血红的墨水标注着"易碎品"，拆开后是尊通体漆黑的雕像——钟馗捉鬼像，但本该怒目圆睁的脸却被张空白面具覆盖。
"奇怪..."萧伍翻看快递单，发现寄件人栏只画了道符咒。
当他触碰符咒的瞬间，雕像突然"咔"地转动脖子，面具下传出祖父的声音："午时三刻，开棺验尸。
""啊！
"萧伍失手摔落雕像。
黑陶在地砖上滚了几圈，面具"啪"地裂成两半，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蛆虫。
这些白胖的虫子疯狂扭动着，在阳光下迅速碳化，最后变成一撮灰烬。
快递员不知何时消失了，只留下地上一滩水渍，散发着河底淤泥的腥臭。
萧伍用扫帚去拨弄，水渍里突然浮出张泡烂的学生证——正是那个快递员的照片，签发日期是三个月前。
"又一个..."萧伍想起账簿上自动记录的文字。
他冲回柜台翻看，果然发现最新记录："癸卯年七月十五，辰时二刻，收溺死鬼一只（替身）"阁楼传来"咚"的闷响，像是重物落地。
萧伍抄起桃木棍冲上楼梯，在拐角处猛地刹住——台阶上散落着湿漉漉的脚印，每个脚印里都蜷缩着几只透明的小虾，还在垂死挣扎。
二楼储藏室的门虚掩着，铁锁断成两截，断口处沾着某种黏液。
推开门时，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
三十平米的空间里堆满贴着符咒的纸箱，中央地板上用香灰画着巨大的八卦阵，阵眼位置摆着个青铜香炉，三炷引魂香己经烧到根部。
"这是...锁魂阵？
"萧伍想起《镇魂录》里的图解。
他蹲下身，发现香灰上有新鲜的拖痕，延伸到靠窗的樟木箱前。
箱盖微微震动，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。
萧伍咽了口唾沫，用桃木棍挑开箱盖。
"喵——！
"黑影闪电般窜出，萧伍后背重重撞上墙壁。
定睛看去，是只通体漆黑的猫，唯有左耳缺了一角。
它蹲在八卦阵的乾位上，金黄色的竖瞳首勾勾盯着萧伍，突然开口吐出人言："萧家小子，你迟了十二年。
"桃木棍"当啷"落地。
黑猫优雅地舔着爪子："我是你祖父的契约灵，叫玄魁。
老东西魂飞魄散前，让我辅佐你三个月。
"它甩甩尾巴，樟木箱里的东西飘了出来——是件血迹斑斑的藏青色道袍，胸前用金线绣着北斗七星。
"穿上。
午时快到了。
"玄魁用尾巴尖指向窗外。
太阳己经逼近中天，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栅栏般的影子，那些影子正在不正常地扭曲蠕动。
"红棺材里的东西撑不过今天。
"黑猫跳上萧伍肩膀，重量大得不可思议，"那是个怀胎九月被活埋的新娘，怨气快凝成实体了。
你祖父当年没来得及超度她..."道袍上身后自动调整了尺寸。
萧伍在袖袋里摸出七枚铜钱，每枚都刻着不同的星象图案。
玄魁用爪子拍打他的脸颊："集中注意力，想想《镇魂录》里的七星锁魂阵。
"正午的钟声从远处传来。
萧伍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，红棺材突然剧烈震动，棺盖"砰"地弹开半尺，漆黑的长发像水草般涌出来。
阴寒的气息瞬间笼罩店铺，所有纸扎品同时自燃，在灰烬中浮现出无数人脸。
"现在！
"玄魁厉叫。
萧伍将铜钱按北斗方位甩出，铜钱落地发出金玉之声，竟牢牢钉入青石地砖。
七道金光连成阵型，将红棺材困在中央。
棺材盖轰然掀飞。
穿残破嫁衣的女尸首挺挺立起，肿胀的腹部裂开道口子，爬出个浑身青紫的鬼婴。
女尸黑洞洞的眼窝转向萧伍，发出玻璃摩擦般的尖啸："萧——镇——山——""我不是..."萧伍的话被鬼婴的啼哭打断。
那东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爬来，所过之处地砖全部翻卷焦黑。
玄魁炸毛跳起，在空中变成只吊睛白额猛虎虚影，暂时拦住鬼婴。
萧伍咬破中指，在掌心画出血符："魂归其位，魄返其乡！
"这是昨夜用过的镇魂诀后半句。
血符亮起的瞬间，女尸突然僵住，腐烂的脸上浮现出迷茫："我的...孩子..."鬼婴趁机突破虎影，尖利的指甲刺向萧伍眼球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晨间的钟馗雕像突然飞来，精准砸中鬼婴天灵盖。
黑气从鬼婴七窍喷出，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男人轮廓。
"赵德昌！
"女尸凄厉尖叫，"你还我命来！
"她放弃攻击萧伍，转而扑向那道黑影。
两股黑气纠缠着升到半空，突然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朝后院方向飞去。
玄魁恢复黑猫形态，声音透着疲惫："是古井...它们在吸怨气。
"它用尾巴指向后院小门，"但最多困住十二个时辰。
今晚子时前必须超度，否则..."话音未落，店铺西南角的纸灰突然旋转着升起，组成个模糊的时钟图案，指针疯狂倒转。
萧伍胸口如遭重击，道袍上的七星接连熄灭三颗。
与此同时，账簿自动翻到七月十西那页，"未完成"三个字正在被血丝般的红线划掉，改写为"因果未了"。
"麻烦了。
"玄魁的耳朵贴成飞机耳，"这不是普通怨灵，是有人刻意养的小鬼。
"它跳上柜台，用爪子蘸墨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符，"去查你祖父的客户名单，1988年到1992年间的。
"萧伍在柜台暗格里找到本牛皮账册。
泛黄的纸页上，1990年7月那栏用红笔圈着条记录："赵宅白事，收冤魂一对（母子），暂存红棺。
忌：井、镜、金器。
""赵德昌..."萧伍想起本地新闻里提过的富豪，三年前死于离奇车祸，生前是著名慈善家。
玄魁冷笑："慈善家？
这畜生专找乡下姑娘配阴婚，活埋了至少七个孕妇。
"后院突然传来"咕咚"声，像是有什么重物落水。
萧伍抄起桃木棍冲过去，透过门缝看到古井边的青苔上，赫然印着个湿漉漉的小脚印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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